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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 裝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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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吃痛地捂住下顎,面上並不生氣,眼梢倒是又向上彎了彎,似乎越加地喜歡這個公主了。他指著花盆道:“開了。”

月趙全神貫註地盯著那株小苗苗,果然,那小苗上的一個小花苞現在正慢慢地向上拱開,像火苗“嘣”的一下綻開,開成了一朵通紫的花,花瓣只有四片,和蝶子手上的一樣。

就在月趙以為這就是結束的時候,那花瓣由下向上,由莖向葉子,忽然生出了一條條鮮紅色的紋路,就像紅色蚯蚓一樣,在往外擴散著鮮血,不多時,那紫色的花瓣就被紅色所填滿,最終變成了紅不紅紫不紫的顏色。

房間裏幽幽暗暗,這樣看著,這朵花就更加詭異絕倫了。

她看得呆了,竟不知完顏成洛的手何時搭在了她的肩上。

“公主,是不是覺得很奇特?”

她回神過來,卻發現他的手在她的肩膀上游走,她怒極,右肩一頂,靈活地從他身邊退開,像一只飄忽不定的魚兒一般。

“公主好身手。”完顏成洛似乎一點也不生氣,反而由衷地讚美道。

月趙與他隔了一桌的距離,道:“這花你哪兒來的?”

他沒有回答,反而是說:“要是公主今晚能留在這裏吃頓晚飯的話,我就告訴你它的來歷。”

月趙深度懷疑“吃頓晚飯”那四個字是他臨時加的。

她沖他呵呵一笑:“我瞬間不想知道了。”

她作勢要出去,但是他卻伸手攔住她:“公主天真爛漫,本王甚是喜歡,不吃晚飯也行,要不本王邀請你去看戲吧。”

月趙仰頭凝望他,氣勢逼人道:“天真爛漫是吧?甚是喜歡是吧?那本公主要你給我跪下求我去,那你跪嗎?”

完顏成洛一楞,這世上還沒有哪個人敢這樣跟他說話過,更何況眼前這個說話的人,還是一個宋人。

空氣突然間安靜且凝重起來。

他的臉在暗灰的房間裏陰晴不定,月趙話脫出口後,就有點後悔,成大事者必要有非常人的耐力,她剛剛這樣說話,很有可能會釀成巨大的後果。如果她只是個平民的話還沒什麽,她想罵就罵了,可是她現在是公主,有很多脾氣她是不能亂發的。

她突然又死不要臉地給他賠了個笑:“那個,王爺,我就是開個玩笑,看戲是吧?您想看什麽戲?我給您安排。”

她在心裏告訴自己:成大事者不拘小節,不就是陪笑嘛,不就是陪看戲嘛,有什麽不能的。

完顏成洛勾了勾嘴角:“公主真是令人喜歡得很呢。”

月趙:“……呵呵。”

他向她走近一步,身上的沈香味兒壓得她透不過氣來:“看戲改天吧。我瞧你這小嘴挺厲害的,不如讓我親上一親,看看是不是也一樣厲害呢。”

月趙驚恐地盯著他,沒想到金賊都是這麽直白的麽?像一匹餓狼一樣。

看著他還在靠近,她暗自握緊了袖中的短劍,這時,房屋裏那扇一直緊閉的窗被人從外面破開了,一只漆黑的貓跳了進來。

那只貓正是探花。

它“咻”的一聲,以驚人的速度,飛掠向了完顏成洛,兩只利爪帶著一股濃濃的黑氣,抓破了他的嘴,鮮血從他嘴上流出,模樣十分駭人。

黑貓抓了他之後,就沖向了門外,房門被它沖開,登時完顏成洛大怒,大喊:“捉貓!”

隨後,院落裏的士兵們都在驚慌失措地抓貓,完顏成洛也追了出去,月趙見那只貓翻越過了黛青屋頂,落到了國金館外面,她也趁亂跑出了國金館。

可是才跑出去沒多遠,就感覺身後有一道殺氣在追著自己。

那人正是顏盞白。

他之前一直在外面等候,等著她從王爺那裏出來,他對她十分痛恨,當年若不是因為她,自己的大哥就不會被趙故遺殺死,既然現在碰上了,那他便不會輕易放過她。

頭頂天空翻雲滾滾,白雲都被染上了一層烏黑色,先前的那個小太陽被關進了灰麻麻的牢籠裏,這天氣,變化得太快,不是個好兆頭。

月趙加快了步伐,如一只撿了很多松果想要快點藏回家的小松鼠,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奔跑。路上的攤販們看著變天了,便都收拾起了攤子回去了。

身後的顏盞白提著彎刀追了上來,他的後面還跟著好幾個金人,全都殺氣騰騰地追著月趙跑。

突然,天邊閃了一道電,像是盤古將天劈開了一般,裂出一個很大的金光口子。月趙手中的短劍出鞘,鎮定地回過頭去。

可是回頭卻看到了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人。

是他?!

在那後方的街道上,立著一個黑衣男子,他靜靜地佇立於街中心,頭上一根紅色發簪在閃電下紅得透亮,像吸了鮮血般,就跟剛剛看到的那朵花一樣。他墨黑的頭發在向四周舞動,連帶著他的黑衣也一起狂卷。

他的兩邊倒下了七八個人,那些人七竅都在流血,渾身都在痙攣,像巨型螞蟻一樣抖動了幾下,就沒有動靜了,沈沈地死了過去。閃電照在他們的臉上,那些人都是金人,臉上的表情是那麽的絕望與恐懼。

月趙雙肩抖了一下,瞳孔裏是驚懼的水光,她忽然轉身跑了,向路口旁的另一條小巷子跑了進去,她蹲到了地上,躲在一個大型菜簍子後面。

他……他怎麽會在這裏?

剛剛是他在追自己嗎?

他又是來報仇的嗎?

她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纖細脖子,呈保護狀,她的肩膀還在顫抖,她仍在害怕,害怕他又像以前那樣割她的脖子,吸她的血。

街道上的苗肆見她滿臉驚恐地逃走了,那樣子就像是見到了閻羅王一樣,他面色一沈,心底竟然生出了一絲涼意。

她現在已經變得這麽害怕他了嗎?

害怕得一見到他,就要轉身躲起來。

她以前,何曾會這樣過?

他感覺尷尬爬滿了臉上,自己剛剛明明是跑出來救她的,結果她卻以為自己是來殺她的。

他知道她現在就躲在那巷子裏,並沒有走。他索性變出了一根青色竹仗來,裝瞎。

月趙顫巍巍地躲在黃竹編的菜簍子後面,聽得那腳步聲慢慢朝這邊走近,“當……當……當……”,很清晰的聲音,不太像腳步聲,有點像棍子敲打在地面上的聲音。

那聲音越來越近,她心裏的恐懼也越來越大,一直在心底祈求他別過來。她看著手中的短劍,那劍鞘上歪歪倒倒的鐘杳兩個字,讓她眸子裏的懼怕又多了幾分。

大不了,就同歸於盡吧。

但是,她根本殺不死他啊。

哎……

那木棍在地上敲過的聲音實在是太響了,月趙眺向街口,好奇地看過去,只見他杵著一根青色竹仗走了過來,那樣子跟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。

他的眼睛又看不見了?

那這麽說來他剛剛就沒有看見自己咯?

看他走得狼狽,倒也挺可憐的。

月趙貓著身子,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,走到外面的街道上,發現他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,她繼續壯著膽子走到了他的正前方站著,等著他一步一步地行過來。

她已經許久沒有見到他了,他的氣色好似比之前要好了許多,他眼下的淚痣似乎也比之前要紅了。

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見的緣故,月趙覺得他哪裏都在變化。

但是,他依舊是他。

他睜著眼睛,一雙瞳孔如深潭,筆直地註視著前方,眨也不眨一下,半分的神采都不見。

她覺得自己好奇怪,好病態。明明那麽討厭他,害怕他,可是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,卻還是會莫名地心疼他。

可月趙卻覺得他是狐貍心腸,有可能他就是裝瞎,來故意博取她的同情的,以此來達到他的邪惡目的。

搞不明白他,他就是一個怪人。

苗肆見她站到前方擋住了自己的道,這個小孩兒還真的是一如既往的調皮,不怕自己揚手一揮就把她揮成渣渣嗎?

可是,她現在站到那裏,自己要怎麽過去?

他的手又扣緊了幾分竹杖,暗示了他心裏的緊張,如果要繼續裝瞎的話,就勢必要與她撞個滿懷。

奈何她還根本不懂,不曉得把路讓開。

為了消除她的懷疑,他只能穩住心神,一步一步走了上去。

月趙斂目閉氣,故意把頭上仰,她就不信了,如果他是裝的,還敢就這麽走過來,走過來可就親到了。

苗肆見她如此,心跳漏了一拍,但是在這場較量裏,他們誰也不願意認輸。

他沒有停止腳步,硬著頭皮向前走了上去。

月趙就這樣眼睜睜看見他撞上了自己,而自己的唇恰好就貼上了他的下顎處。

他……他……竟然真的看不見?

他太高了,幸好他沒有低頭,若是低頭,那親上的可就不是下顎了。

她的臉在這一剎那,“轟”地炸紅,她感受到了他下巴處的骨頭,冰冰涼涼,堅硬如鐵。

他的頭上在這一剎那,長出了兩只毛茸茸的耳朵來,那耳朵像狐貍的耳朵,又像是貓的耳朵,她一時慌張,沒敢仔細看。

她遽然退後,手捂著自己的唇,轉身羞澀地跑走了。

“誒……”苗肆張了張口想喊住她,可是她卻跑得飛快,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。

他在原地怔忡,手撫上了自己的下巴,那被她剛剛親過的地方。嘴角不自覺上揚了一個很高的弧度,心門上像落入了一根小羽毛,攪得他心癢癢的。可是這種癢卻不會讓他覺得煩,只讓他覺得暖。

月趙一股腦地往公主府跑,一路上腦子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在罵她。

“你是不是蠢啊?你明明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,你明明知道他不會對你好,你還要去招惹他。”

“你為什麽要心動?為什麽要心動?傻子!”

“忘掉今天這一切!假裝今天從沒遇見過他!”

她一路慌亂地跑回了公主府,躲進了自己房間裏,連那只貓的事都全忘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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